广元晚报全媒体记者 管寒冰 王蓉文/图
七月的剑阁县国光乡石埝村,水泥乡道两旁,玉米穗转红,群山掩映的岳家坝葱茏宁静。
54岁的岳永红牵着妻子杨凤泉的手,站在屋旁儿子岳虎的墓碑前,28岁的女儿有些费力地为母亲擦去眼泪,她已怀孕7个多月。
距离岳虎在北京救人牺牲已过去8年10个月。十天前,岳虎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为革命烈士。摸着碑上儿子褪色的照片,岳永红早已泪湿眼眶。
□事件还原
工友井下中毒昏迷,他想都没想就下井救人
2008年9月8日下午1时30分左右,北京市西城区南官房胡同1号宏源餐饮管理公司后海南门涮肉店(餐厅在地下室),维修工赵兴付下污水井(地下室下四米处)维修抽水泵时,因未佩戴防护用品而吸入有毒气体晕倒在井下。
该店后厨主管27岁的尹维辉听见呼救后迅速下井施救,也晕倒在井中。据餐厅监控显示:当时,22岁的店员岳虎听说井下有人晕倒,脱掉上衣,就下到井里。当年的幸存者尹维辉回忆,因距岳虎最近,昏迷的他很快被救起。可岳虎再次下井救赵师傅,一个身高1米8、体重180多斤的汉子时,却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井中。店内其他员工紧急报警,消防队员赶到将他们救出,经120急救人员抢救无效,两人不幸去世。
□最后一次回家
地震后回剑阁探亲,帮忙背救灾物资过河
岳永红仍记得儿子最后一次回家时的样子。2008年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后几天,在北京市西城区一家餐厅做厨师的岳虎因挂念亲人,特地请假回剑阁探亲。
时任村上队长的岳永红仍清楚地记得,那些天儿子帮着他分发救灾物资,一些村民过河领东西不便,儿子还主动背东西过去。
“那次虎子回家,给我买了一套黑色带暗花的衣服,他说北京的中年人都那样穿,是最流行的款式,还给我打了最好的糯米酒;给他爷爷买了两顶帽子,一顶冬天戴的有毛的瓜皮帽,一顶夏天戴的单层布帽;给他奶奶买了好多好吃的……”岳永红说,当时儿子刚涨了工资,每月3700元,对于家人,儿子总是最舍得的。
岳永红告诉记者,儿子当时还谈了他今后打算,“再打几年工,多挣点钱,就回老家修房子,修两处,一处和爸爸妈妈住,一处搞养殖创业。”
可其乐融融的团聚才7天,离假满还有一周,因为奥运会和残奥会举办在即,已是面点师傅,带有10多个徒弟的岳虎被公司提前通知回去做培训。可谁知这一走,竟成了永别。
□最后一次见母亲
“等残奥会完了,妈妈,我带你去看后海”
在岳虎出事前三天,他去看了同在北京打工的妈妈。当年,杨凤泉在北京南二环一家敬老院当护工,儿子岳虎则在西四环。2008年9月5日,像往常一样,岳虎提着一大袋水果去看妈妈,有火龙果、桃子、苹果、桂圆……同事都很羡慕杨凤泉有这样一个孝顺儿子,“他们每次都要夸他!”杨凤泉说儿子当时还跟她约定,等残奥会完了,带她去后海看看。
后来,得知儿子救人出事,杨凤泉在去殡仪馆的路上,多次昏迷送医抢救,“当我和他爸在殡仪馆看到安详‘睡’着的虎子时,怎么也不愿意相信,他就这样走了!”8年过去,丧子之痛让岳永红患上了神经性头痛。岳永红说,儿子是三代单传,对于他们家的打击难以想像。当年,岳虎80岁的爷爷听说孙子出事,跪在床上失声痛哭,奶奶从床上摔落,没几个月便病逝了。对于儿子下井救人,岳永红说:“我们从小就教育他,啥事都要先想到别人,有这样一个儿子,我很骄傲!”
□被救者下跪认亲
“爸,妈,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!”
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,他不会走。”当年任餐厅厨师长的安徽人尹维辉是岳虎救起的幸运者,如今35岁。怀着不可忘却的纪念和对岳虎家人的负疚,在岳虎遇难后的次年底,他离开了北京,到河南郑州一家餐厅做厨。
“为了救我,牺牲了!”22日,尹维辉在电话那头,哽咽着说。当年,岳虎出事后,尹维辉在医院见到了岳虎的父母,40多岁的人一夜间像苍老了10岁,这让尹维辉心如刀绞,他哭着对他们跪下,说:“爸,妈,岳虎走了,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!”
岳虎走后的百日,尹维辉专程赶到剑阁,以兄长的名义,和妹妹岳娇娇一起给岳虎立了碑。次年,妹妹岳娇娇结婚,他又远程前来送上自己的心意。“每年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打电话,寄点心意。清明节会给弟弟烧纸钱,可总觉得做得不够!”尹维辉说,他希望能替离世的岳虎做一些儿子该做的事情,只要两位老人需要,他做什么都愿意。
□妹妹撑起家
“妈妈,哥哥做得到的,我也做得到”
都说孩子是妈的心头肉,何况还是三代单传的儿子。岳虎去世一百天,立碑当天,女儿岳娇娇发现悲痛欲绝的妈妈神情恍惚想寻短见,她一把抱住母亲的双腿,说出了至今都让一家人坚强温暖的话,“妈妈,你别哭,哥哥做得到的,我也做得到!”
为了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,20岁的岳娇娇放弃了复读高考的打算。哥哥岳虎走后的次年,在四姨介绍下,她跟本地小伙陈晓波结婚了,并在开封镇租了一间小门面卖鞋子和童装。丈夫是公务员,踏实孝顺,如今他们的大女儿已7岁半。因哥哥离去打击太大,岳娇娇结婚后,便将父母接到身边同住。杨凤泉说,每次只要一看到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女,心头就觉得又有了盼头。
岳娇娇告诉记者,哥哥走后,她和丈夫责无旁贷成了家里的支撑。2010年洪灾,老房子被冲毁,她硬是咬牙在原址为父母修了一栋一楼一底的新房子,如今还背负30多万元的贷款,“慢慢还,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!哥哥如果能在天上看到,也会支持我的。”岳娇娇说,父亲如今在开封镇医院做保安,医院体恤哥哥的见义勇为,还给他买了社保,为了安抚父母,她如今肚子里已有7个多月的宝宝将姓“岳”,“日子会越过越好的!”
【人物档案】
姓名:岳虎出生年月:1986年10月籍贯:剑阁县国光乡石埝村家庭关系:为家中长子,有一妹
学历:高中(毕业于开封中学)
职业:生前是北京市宏源餐饮管理公司一名务工人员
荣誉:2008年11月27日,被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政府授予“西城区见义勇为积极分子”称号;
2009年12月,被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2008年度“首都见义勇为荣誉市民”;
2017年7月14日,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为革命烈士。
事迹:2008年9月8日,为抢救井下中毒的同事和维修工人,时在北京一餐饮公司打工的岳虎不幸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,年仅22岁。
【人物声音】
“爸,妈,岳虎走了,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!”
——被岳虎救起者尹维辉
“妈妈,别哭,哥哥做得到的,我也做得到!”
——岳虎之妹岳娇娇
“儿子,8年了,你被批准为革命烈士了!”
——岳虎父亲岳永红
背后故事
遇难前几天他还在写入党申请书
据岳虎当时所在公司的工会主席和党支部书记张女士回忆,“特别好的小伙子,工作踏实,跟同事相处得也不错。在学校的时候都有党校结业证了。出事前几天,他要求入党,我给他找了入党介绍人。他的申请书还没写完呢!”
尹维辉说,平日里的岳虎阳光健康,很热心,爱帮助同事,跟大家相处得很好。“出门坐公交车,见到年老的、行动不便的都会主动让座,还去无偿献血!”
高中班主任:他是我们的骄傲
开封中学49岁的老师徐国江至今仍记得这位毕业后每次回家都会看望他的学生。“岳虎是2005级的学生,成绩中上,是班上的生活委员,热心公益和乐于助人。每次打扫清洁的人不够,他都会主动帮忙。有同寝室的同学生病,他会主动帮忙打饭和陪着去医院输液。”
徐国江说,岳虎毕业后去北京打工,每次回家,都会带着酒去看他。可从2009年开始,他再也没等到岳虎归来,“英雄真的不是一闪念,他是我们的骄傲!”
(消息来源:广元广播电视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