歼—10飞机四机对头交叉特技动作。谭超摄
歼—10飞机四机菱形队形。李国猛摄

  核心提示

  备受人们关注的空军成立60周年飞行表演有哪些高难度的空中动作?驾驶歼—10在空中表演有怎样的感受?本报专访执行歼—10分队表演任务的空军航空兵某部师长严锋,为读者一一解读。

  4机编队对头动作,其他飞行表演还没有

  记者问:严师长,全套空中表演中,哪个动作难度最大?

  严锋答:在编队飞行中,4机对头交叉非常有难度。这个动作要求两对飞机必须同一瞬间在观礼台正前方交叉。双机对头动作,如果发现对面飞机位置有偏差,还好调整。而4机对头时,一旦前机修正动作幅度大,后机就可能跟不住,队形就乱了,可供修正的幅度极小。

  问:做这个动作时,飞行员什么时候能看到对面来机?

  答:两公里左右吧。在视野中,对面的飞机只是一个小黑点。两个方向的飞机相对速度是1300公里/小时,大约5.5秒后,就会形成交叉。交叉时,两架飞机间的间隔在15—20米左右。

  为了确保安全,国外同行表演的基本都是双机对头。4机编队对头动作,目前其他飞行表演都还没有。

  问:实现这个动作,有什么秘诀吗?

  答:紧盯前方,不眨眼。还有,就是要绝对信任队友——相信队友一定能飞到预定位置。

  菱形编队左右间隔0.5—1米,前后距离-1—2米,上下高度0.5—1米

  问:4机菱形编队超低空盘旋的动作也非常精彩。

  答:这个队形,我们比俄罗斯“雨燕”飞行表演队的要窄,和美国空军“雷鸟”飞行表演队的一样,比美国海军“蓝天使”飞行表演队稍大一些。

  问:4架飞机离得有多远?

  答:始终保持左右间隔0.5—1米,前后距离-1—2米,上下高度0.5—1米。这个动作主要难度在保持编队的稳定性,4架飞机在盘旋过程中的动作是一模一样的,始终保持菱形,从进入到摆出,都是“铁板一块”。

歼—10飞机以70度仰角爬升。谭超摄
    严锋,1966年10月出生,河南洛阳人,特级飞行员,总飞行时间为2900小时。空军大校军衔,现任空军航空兵某部师长。他先后驾驶过歼—5到歼—10等各类飞机。荣立二等功3次,三等功6次,获“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奖章”。他所带教的13名歼—10战斗机飞行员,2人荣立一等功。战友对他的评价是,平易近人,性格豁达。李国猛摄

  “旱地拔葱”,单机大仰角爬升最能展现歼—10性能

  问:新换装的歼—10飞机性能要比原来表演用的歼—7GB优越,这在表演动作上有哪些体现?

  答:换装歼—10后,我们在装备上已经与国际一流的飞行表演队同步。歼—10与美国“蓝天使”的F—18、“雷鸟”的F—16、俄罗斯“勇士”的苏—27一样,都属于第三代战机。

  单机起飞离陆后的70度大仰角爬升动作,最能体现歼—10的优越性能,这要求飞机具有极强的推重比。

  训练只用了3个月,很多复杂动作需要严格的论证和计算

  问:这套动作练了多久?

  答:6月9日,我们6名歼—10飞行员开始集结训练,中间由于飞机设备改造停飞了1个月,所以总的训练时间只有3个月。

  问:动作方案都是你设计的?具体训练过程是怎样的?

  答:是的,方案都是我设计的。训练过程是先高高度,后低高度;先单机,后机群循序渐进。你们可能不知道,方案设计是倒着推出来的——首先确定最后目标,要完成哪些动作,然后设定好科目,这个科目需要做哪些动作,4机如何训练,3机又如何训练,最后推出单机如何做。

  3个月的训练中,花费精力和时间最多的是计算。很多复杂动作需要严格的理论论证和计算,并不是人们想象的在空中想怎么飞就怎么飞。

  考虑飞行表演稳妥安全,得意之作遗憾放弃

  问:我们知道,这次表演难度要大大高于国庆阅兵。跟你参加过的珠海航展比如何呢?

  答:这次是编队表演,性质与珠海航展有所不同。歼—10的单机动作在难度上比珠海航展稍微低了一些,主要考虑的是动作整体编排的需要。有些动作在训练中虽然飞了,但是并没有作为这次的表演内容。

  比如,有一个动作是编队横滚,就是在超低空3机编队队形很小时,同时滚转360度。另一个是4机叠罗汉,就是飞机一架叠一架拉起来。之所以放弃这两个动作,主要还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。

  载荷、灰视、红视——三个概念感受飞行

  问:请问飞行表演时,飞行员在飞机上是什么感受?

  答:这首先需要知道一个概念——载荷。比如,飞机起飞中加力上升,然后斜半扣,紧接着再一个垂直向上斜拉起,这套动作中,飞行员身体都处于载荷比较大的状态,特别是瞬间拉起的时候。总之,只要飞机发生了方向变化,载荷就会变化。载荷是离心力造成的。

  通俗地讲,每多1个载荷就是压了与你体重相当的东西在你身上。未经训练的人,一般能承受3个载荷。经过训练的飞行员,不穿抗荷服时,通常能够适应5.5到6个载荷。如果穿抗荷服,经过训练的,最高也只能承受9个。我曾经飞过8.9个载荷。

  问:载荷大了会怎样?

  答:在表演过程中如果不做对抗动作,载荷过大,会出现灰视、黑视甚至晕厥。

  飞机盘旋中,血液由于离心力往下肢涌,造成头部供血不足。首先是眼睛有反应——出现灰视,看见的物体都是灰色的。视场变小,越来越小后形成黑视,什么都看不见了,但是头脑是清醒的,再进一步缺血就是晕厥了。

  问:飞行员如何避免这种情况?

  答:飞行员必须采取相应的对抗动作,例如绷紧下肢肌肉。飞行员还穿着抗荷裤,血液向下走时,它会冲压,加大下肢和腹部压力,把血液挤上去。

  除了“灰视”,还有“红视”。比如飞机平飞中,突然往下硬推,这时载荷降低,出现所谓“负载荷”,所有的血液往头上涌,眼睛出现红视——视场缩小,看到的物体发红——就好像戴了红色太阳镜。“负载荷”到一定程度后也会晕厥。

  能看更能用,表演队员拉出去都是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

  问:表演队的动作的确精彩刺激,但在实战中会不会是“花架子”?

  答:表演训练时好像没什么战术课题训练,但是经过飞行表演的飞行员,在心理素质、驾驶技术、编队能力、处置突发险情、对飞机性能的了解、发挥等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。与普通飞行员相比,我们的训练难度更高,将来回到作战部队去,会有很大优势。

  问:表演中的哪些动作有实战意义?

  答:比如,小航线着陆训练了飞行员尽快落地的驾驶技术。再比如,单机盘旋以最小半径控制飞机的状态,对实战的作用很大。

  好男当空军,我愿为每一个年轻人表演

  问:你已经飞行了2900个小时,从事飞行表演也已经快10年了。你觉得飞行表演的意义何在?

  答:一方面,作为执行国家礼仪迎宾任务的窗口单位,表演队通过精彩的飞行表演展示国威,壮我军威,展现人民空军战斗力水平和良好的精神风貌。

  另一方面,我国国民目前的航空意识还相对薄弱,对于航空的宣传和重视程度有待加强。我特别愿意为大学生、中学生,为每一个年轻人表演,让他们喜欢上飞行。好男当空军,精英去飞行。愿更多的有志青年关注祖国航空事业,投身空军建设。

  问:因为恶劣天气,庆祝空军60周年飞行表演取消了一场,推迟了一场。有人认为,空军应具备在恶劣天气作战的能力,为何会因天气原因而取消表演?

  答:表演,尤其是特技飞行表演,是在六七百米低空展示复杂动作。大雾等恶劣天气会导致能见度低,影响编队在空中保持队形,更影响飞行员判断跑道位置,造成着陆困难。此外,恶劣天气下,观众无法看清飞行,表演效果会大打折扣。(记者 张垚 尹世昌 李舸)